我已经到了不能随便跟人讲自己年龄的阶段,但按人生的成长时期看,我还算年轻,而且依我的性格和经历,同龄的追求者也不在少数,但不知什么原因,至今却一桩好事未成。我喜欢比自己年纪大得多的男人,这让我感到有些意外,因为我原本不屑这种说法。然而,有一日,俺娘突然之间之间冒出一句:“你的那些同学不是都挺好的吗,随便挑一个就行,可千万别找年纪太大的!”这话让我吃惊,也让心底里生出些许赞许。

与同龄朋友相处,我们无非是互敲竹杠、吃大饭、唱歌爬山、泡吧开玩笑。长时间不见,我会有点想念,但见了又觉得烦。我喜欢他们,却没有对其中任何一个人产生过那种依恋和爱慕。我们似乎就是为了玩闹和消遣而在一起。

而我过的第一个无所事事却又心旷神怡的下午,是和一位“大哥哥”度过的。他是英国人,比我大20多岁(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年轻),曾流浪过许多国家。我们因为工作熟悉,又因为工作发展了联系。那天,我们都有余暇,他便发起找个清静的地方坐坐。在路边的一家小咖啡馆里,我们找了个位子。我两杯咖啡,他也两本书,我们没说什么,就很自发地进入沉浸状态。他只是不时帮我续满杯子,此外没有什么话。但当落日灿烂从窗子射出去时,我突然间觉得前所未有的释然和舒适,情不自禁地伸了个懒腰。他温柔地看着我,只说:“饿吗?想吃东西吗?”

那一刻,我有些触动,从未经历过的情感涌现出来。我比较轻易对年纪大一些的异性产生爱的冲动,并非是因为被他们深厚的阅历激起崇拜,而恰恰是因为遇到“大哥哥”,他们极绅士、极耐心详尽,与同龄男孩子相比,他们更在乎别人的感受,更有能力处理与人交往的互动,而不是自顾自地夸夸其谈,大概大吃大嚼。

毛头小伙子当然也很可爱,但他们更适宜充当我的生活玩伴或密友,不是我恋爱对象。而且,由于父母工作繁忙,我很小就开始独立生活,所以对安全温暖协调甜蜜的情感非常渴望,被庇护,被宠爱,对于伤害则畏惧。这可能导致面对普通的情感或人,让我的心思难以拐向“爱”的意味:生活看起来并不缺少什么,没有需要支柱,都没有爱人的渴求。

有个同事说,最能打动我的,是一种心理上被“罩”的感觉,它无法用行动说明,只能注释成一种精神上的愉悦。一两句扎人的话,一眼无意之中的眼光。你是在面对一个人,却分明觉得你面对的是一部巨著,一段久远的人生,一篇正写作中尚未完结的小说,你读它但总觉不能完全理解……就像那个英国人,他照顾着我,却让我不知道他的刻意;他体贴着我,却让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太过或难堪。这份分寸与体贴,是那些穿着肥腿裤染黄头发走路打晃毛头小伙子的优势,也正是我所心仪的情感表达方式。如果你爱,那么你应该只看做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交往。如果你真的那么做,那么还有何需再言语?

简朴化这种情感,将其简朴到只看到两个人的交往,如果你真这样做,那另有什么好说的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