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律背反定律是康德提出的哲学基本概念,指两个命题相互矛盾,但都可以成立。就像我曾经以为,渣男是个绝对贬义的名词,直到我发现三水竟然有个女朋友。

三水名字里带个“淼”字,朋友们便给他取了个拆字的外号。他是朋友圈里公认的老好人,每逢假期,朋友们聚会,他总是忙前忙后地张罗,从订位到埋单,一群醉得东倒西歪的家伙塞进出租车后座。

最重要的是,三水是朋友圈里公认的痴情人。他喜欢婷婷,是公开的秘密。我甚至一度觉得,他之所以如此任劳任怨地张罗聚会,不过是为了借这个光明正大的机会,更近距离地观察婷婷。

男女之间气场神秘而玄妙。婷婷是我这届出了名的黑长直女神,她齐刘海儿、平胸、走的是清纯路线,却眼带桃花笑起来眼睛眯成月牙。她学过芭蕾,每走一步步生莲。

这样的女孩子身边当然不缺富二代,但三水坚持得最久。据说当年三水混到隔壁中学看元旦晚会,看到了跳芭蕾的小美丽,那一刻惊为天人。他拼了命地努力,让自己考进市一中,与她同校同班。

到了高中时期,他们分处不同的班级。但每天在操场上打球或是在尖子班同学面前抱着肯德基全家桶,就能让他们留意。成功混入她的世界,一段励志传奇被传唱开来。

可即使如此,“渣男”的称呼依旧伴随着他的名字。在毕业之后,他们各奔东西,只有微信成了联系他们友谊纽带。在她的每一条朋友圈下,都能看到秒赞,这种默契和关心仿佛永无止境。

直到有一日,她宣布有了新欢,一张照片显示她亲密靠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,而那个人的鸭舌帽下露出的挺拔鼻子和完美唇形,却没有出现秒赞的人物。这份变化让我们这些曾经共同度过岁月的人感到有些意外,也有些难以接受。

寒假聚会仍旧安排得满满当当,有一次,我与他共乘出租车回家的路上,他突然停车,说:“陪我走会儿吧。”那夜风吹起烟雾,我们的话语隐匿其中,如同云端中的星辰——既遥远又无法触及,却又令人沉醉于其存在感中的一抹温柔细腻之色彩。那时,他透露了一颗藏于心底的情深意重的心声:

“我拼了命地对她好,就是希望她不要因为一些男生的简单技巧,就轻易地爱上他们。她值得最好的。”

这个沉默粗犷却内心复杂的人,在那瞬间流露出一种超乎想象的情感深度与责任担当,让我第一次体验到一种从未有的安慰——虽然不能用言语表达,只能静静聆听,因为那些话语本身就是珍贵而脆弱的情感支柱,不需要任何修饰也足以震撼人心。而且,这份情感所牵涉到的,是那种只能用“痴情”来形容,无论多么小的事情,对方都能够引起极致关注和尊重,最终导致这种专属于两人之间独特关系式微却再难恢复原来的样子——如同失去了一种不可复制的情感语言一样,使那些一直以来习惯于这样一种关系模式下的我们开始意识到,它其实并不完全正确也不完全幸福,而且它也许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爱,而是一种对于对方更为投入和奉献的心态,即使这种奉献并未得到应有的回报,这样的感情生活可能只适合某些特殊的人才,或许不适合所有人。而且,在这样的过程中,我们似乎忽略了一个事实:尽管我们的行为看似自愿参与,并且付出了很多,但是我们的选择是否真的来自自己的真实愿望?或者说,我们是否真的了解自己真正想要什么?

大学毕业的时候,她宣布结束恋情,而他则去了省城工作。随着时间推移,我们这些曾经一起玩耍穿梭在城市角落的小伙伴逐渐散开,有些甚至连QQ空间都不再访问。不过,那年的照片依然保存在那里,那张照片里的微笑仍旧如影随形,如同生命中的某个节点,被永远固定下来。而另一方面,我知道,如果有一天,你遇见一个人,那个人虽然很高冷,但你不会因为他的高冷而骄傲离开,因为你懂得,即使是一个温暖的人,如果你的位置不够重要,不够耀眼,不够关键,也许最后还是无法拥抱。你要明白,当别人成为你的故事中的背景人物时,你已经不知道如何成为对方故事中的主角;当别人才开始理解你的价值时,你已经学会放手;当别人才开始珍惜你的存在时,你已经学会期待新的开始。你要明白,他不是高冷只是暖的不是你,因为只有真正拥有才能领悟那份彼此间唯一真挚的情愫。当初那个“渣男”的称号,在我的心里转变成了一道划时代的话题,我终于明白,其实,从始至终,没有哪个人真正做错,只是在不同的阶段追求不同形式的声音,用尽全力去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。如果这是爱的一个层次,那么还有更多等待探索的地方;如果这是感情的一个循环,则必须勇敢迈出第一步,再次尝试寻找那个属于自己的答案。在这段漫长而充满挑战旅途中,每一次选择,每一次改变,都像是打开新篇章的一扇窗户,将过去留在历史之中,为未来绘制新的轮廓。不知何日才能找到那位能够与我共同写下完整篇章的人呢?